江南春夏秋冬小小说四题
◎静寂的春天
快下班了,春雨还在潇潇的下着。我正犹豫下了班该怎样回去,没想到,阿伟打来说,让我去他那里一下。
我说有什么事不能在里说吗?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来一下就知道了。那个口气,仿佛他有什么话非见面就不能说或是不好说似的。
下班后,春雨仍在溟蒙的飘撒着,看来一时半刻不会停歇,我就借了一把雨伞,蹬上自行车,顶着雨幕,向着阿伟的宿舍蹬去。
阿伟同我原都是农村崽,后读书考上院校,分配在县城工作的。就考学这事,他说过得感激我,指的是,那年高考预考,他落榜后本无心再读,是我跑了十多里的山路,从他家拉他出来补习的。就补习那一年说,我同他算是粘合上了,到食堂开膳的饭票菜票放在一块,哪分你的我的,后来,我俩都考上了,虽然并不同校,但书信来往不断,假期聚到一块,时常夜聊通宵。
路上,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我记起了己有许些时日不去阿伟那里了。说起来也就因为他有了对象阿珍,是他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就是那个高挑苗条虽不是打眼漂亮但却秀气耐看的姑娘。开始我还是常去他那,却常常逢上阿珍,有一回,我陡然感到自己成了多余的“灯泡”后,就不常去了。于是,我有点恨阿珍,要不是她的介入,我同阿伟的友情会天长地久的。此番,阿伟又来了,还说让我上他宿舍就知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这家伙,有时候很鬼。
在潇潇春雨中,我顶着伞,轻捷地蹬着车,又竭力不让衣服被雨水淋湿。小街两旁的树枝节丫上,经过近些时日春雨物浇灌,又开始冒出新芽,有的还抽出了新绿,许多事物就是经过冬天严竣的洗礼,又总是在春雨的滋润里复苏,焕发出新的生命。
踏上阿伟宿舍的门口,我的眼眸一亮:他不知何时买了雅致的弯柜,油漆闪射出晶亮的光泽;添上了一部乐声彩电,一台镭射音响,一套仿古红木椅,漾着古色古香的氛围。只差地板没铺着地毯了。
我磨蹭了一下脚底的烂泥,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已泡上了浓浓的咖啡,正等着我。却未见阿珍的影子,又不好问。
坐定后,我急问有什么事。他诡秘地一笑,说他同阿珍利用十天休假,作环岛游,不放心别人看门,就让我守户。
我想,这馊主意一定是阿珍出的,阿伟可不是这号人。但他们相信我,我就答应了,天黑了,雨开始停下来,我才告辞出来。临回前,不忘郑重地接下阿伟宿舍门锁的一把黄铜色钥匙。
阿伟同阿珍走后九天,我都是曲在沙发上过夜,可他们回来的那天早上,我却躺在他们的“梦思床”上烂睡不醒。
阿伟摇醒我时,我发现阿伟满脸困惑,像盯着一个陌路人,阿珍的脸色有点发阴,脸孔仿佛浮现黑斑,让人想着孕妇妊娠反应的那种颜色。
我意识到快点离开,可一掏衣袋,钥匙不翼而飞。哦,昨夜,很晚了,我的乡下的一个远门亲戚寻来,我和他也是很久没见面了,我在海那边读书时,寄信回催钱时,父亲总是去找他;我心里一度感激他,最后还喝了酒。我一向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不想身子飘起来。送走亲戚时,雨下得很紧,夜风很大,我让他穿走我的大衣,钥匙一定还在大衣的衣袋里的。
我连连地向阿伟阿珍解释,就要出门去找回钥匙。阿珍没说什么就去洗涮房子了。阿伟拦住我说:“别找了,我同阿珍还有一把呢。”我出了门,就蹬车沿街注视着过往的行人,希望能看到我的那位亲戚。昨夜,他仿佛还说过,今天要在街上买点什么才回乡下去,但究竟买什么,我始终没有记起来。
我寻到车站去,也未寻见亲戚的影子。我一急,还是执意跑了三十多公里的山路,回乡下去。寻到亲戚家,说明缘由,还真怕人家认为我是索还大衣的。
我揣着陪伴我度过四天的钥匙,匆匆赶回县城时,已是下晌四时多。天又下起潇潇春雨。我顾不上旅途的疲惫,冒着雨,又上阿伟那里去了。
走近阿伟的宿舍,他不在,门关上了。
我伸手进衣袋掏钥匙,可一瞧,门上已换上一只崭新的双保险暗锁,陡然,我心里空白一片,转身走进迷朦的雨雾中……
◎迷失的夏天
杨继是高三第一学期转学到这所重点中学的。
刚入学,他就被推荐担任学校“红帆”文学社副社长,在此前,他曾在地方上发表过十多首朦胧诗。
他第一次参加文学社活动,是在语文组邀请省作协著名现代诗人卢斯当文学社辅导员的聚会上。要知道,卢斯是青年诗人的偶像,是步尘北岛、顾城之后诗坛的又一颗耀眼的新星。
他走进那次活动的教室时,已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声 人。刚坐定,身边还有一位可爱的女生,她自我介绍:“我叫乔娇,你呢?”她的热情让他吃惊,她是红帆文学社社长。那次活动,或许对于已发表不少佳作的他并不重要,但重要是同卢斯成为文友。
说实话,那次演讲,卢斯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的确是很出色,卢斯的举例总是那样自由活泼,别具一格的手势和其他肢体语言结合,总体那么洒脱,诡秘而略有扩张的笑容,灿烂得足以打动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人着迷和陶醉。
然而,卢斯并不是很成功,半个学期下来的三次讲授,文学社已溜掉了不少人。但并没见过他皱过眉,他曾对社长乔娇说:“走吧,离开剩下的就是精英,让别人去说,走自己的路!”
杨继凭以往的经验,文学社与主课格格无关,有人半途而废,纯属正常。据说,本校在上学期曾办过卡拉OK音乐班,开始也很热闹,但未到期末就经营不下去了。
转眼天气转凉,每个周末的文学社活动,卢斯还是坚持来,文学社仍有着二十多人。
一天,在路上,乔娇从背后喊住杨继,她说:“你去时顺便将文友习作收齐,并送卢斯评点,以后文学社就靠你撑下去了。”
“你怎么不参加……那样卢斯会有想法的。”
“不会吧,我爸帮我找了个家教的活,我走不开……”她转身跑了。他感到浑身一阵虚凉。
走进课室,卢斯还未来,但乔娇的课桌上已叠着一组稿笺,但比起文学社邀请卢斯初期却单薄得多了。杨继记得乔娇曾抱着厚厚一撂诗稿,对他嚷:“帮帮我,我快抱不动了。”
卢斯来了,讲授诗的意境及意像、具体和抽象的表述等,但杨继一句也听不进去。下课时,他将收上来的诗稿递给卢斯,卢斯却说:“乔娇呢,她没有来?”他显然发现她的座位一直空着,预感到什么事情发生了。
杨继讷讷地说:“乔娇,她今天有事……”
离开学校时,杨继去送卢斯;卢斯忽然问:“你真的爱好文学吗?热爱诗歌?”
杨继一时无语,然后又点点头。
卢斯又问:“乔娇呢?她也是真的?”他或许在怀疑乔娇的文学态度。
杨继自信地说:“我想,她是真的,和我一样。”
“我讲授后,你们都悟到什么了吗?其实,创作靠的是感受,不论写什么其实是写自己,不管你写了什么,关键是的别人感受到了什么。”杨继似懂非懂地低下头。卢斯还说,他读过杨继的诗作,很有天赋,千万别荒废了。
杨继不假思索地承诺,一辈子同缪斯为伍。
一个学期快过去了,文学社里仅剩十六人。虽然活动未停办,然而乔娇却未再出现在文学社里。卢斯仍然来,讲课仍是神采飞扬,仿佛无视教室里许多空落落的座位。
期末,班主任找到杨继,说:“你的功课一退就是千里,下学期就是高考冲剌了,从下周开始,学校办个补习班,你来听吧,你父亲同我说过。”
紧接着日子,杨继左右为难,喜欢文学没有错,但文学代替不了高考冲剌。
又是周末,杨继想,就是要去补习数学,也要交代别人收齐诗友的诗稿。于是,他还去那个开展文学活动的课室,却在门口居然逢上班主任。班主任说:“你怎么不去听数学课,快走吧,别迟到了。”杨继犹豫一下,最终没有进入课室,就离开了——离开了文学活动的地方。
事后,卢斯找到杨继,杨继抬不起头,说:“对不住,我不会放弃文学的,但,我的数学……”
卢斯却说:“没有什么对不住,谁也不能对不住文学,可我理解你。”杨继抬头看他,见他眸子里很亮,仿佛被什么灼伤了。
那后,每个周末,杨继就去补习数学,经过那个熟悉的教室时,就忍不住打望,卢斯仍然来滔滔地讲,十几个同学仍在默默地听,只是自己的数学却未见长进。
待到考完期末试的那个周末,杨继兴奋地跑到那个熟悉的教室,其中有个女生对他说,卢斯不会来了,他授的课已经讲完,他说过脚下的路要靠自己去闯。
那后,杨继就再也见不到卢斯,考入大学中文系后,他还写诗,不时也发表若干,却很少见到卢斯的诗。后听说,顾城在新西兰自杀后,卢斯也卧轨自尽了。
◎失语的秋天
天才蒙蒙亮,老黄便起身打点行装,透过窗户,依稀可见小村高矮错落的瓦房升起的袅袅的炊烟,疲惫的脸孔不由掠过一缕悲哀,他感受到一阵迷惘、屈辱和压抑……
两个月前,他作为县农业合作银行的信贷员,被抽调来到四英岭下小村蹲点扶贫。
他的目光盯住了村后一片弃荒而又不可多得的红碱土地。年上,他看到一家科技杂志刊载红碱土地培植西洋香菇获高产的经验,其时他去函联系购买了少许菌种,意想谋求推广。
他不会忘记他发动大伙培植西洋香菇的那个夜晚。
低矮剥落的村部小屋,人声嚷嚷,挤着村中的父老兄弟姊妹。
村长姓李,睨着眼,干咳两声,说:“老黄是镇上营业所的,从科技兴农着眼,有心让大家脱贫致富,大家欢迎!”小屋里,响起了噼哩啪啦的掌声。
他咧口一笑,从一只衣袋里掏出一把菌种,说:“这是几斤西洋香菌种,一月余一个种植周期,希望大家都种上,五元一斤,不过现在不收钱,等收获后再从菇菜款中扣……”
“那样金贵的西洋香菇,恐怕我们侍养不活。”有人顾虑说。
“种植技术,由我负责,种不活的不收钱,不过有个条件,菇菜收获了,一定卖给我,每公斤十元。”
“哟,每公斤十元。”屋里人吵嚷起来。
“老黄,真能那样,你算是为大伙办了件积德事!”
“只怕嘴说不算,等种出菇菜,你不收,一拍屁股走了,怎么办?”
他手一挥,说:“大家不要担心,种了菇菜,我哪有不收之理,告诉大家,菇菜收后还要经过加工、消毒……最后出口外销。为了慎重,我们还是订个合同吧。到时,我还怕你们不卖给我呢!”
“不卖给你卖给谁?我们不懂得消毒,如何脱手?”村长抢过话,笑开了怀,“你放心,有我在,菇菜一定能卖给你,不过履行手续,订下合同也好!”
之后,他从县农业合作银行贷款一万元,亲自跑了一趟省城,买回了八百斤菌种。他跑东家、走西舍、去南院,订合同、核亩数、指导播种、点粪、浇水、遮阳、开光……
月把一过,红碱土地长出了白花花的香菇菜,映照在一张张喜悦的脸上。
收获季节到了,他估算了一下全村的菇菜收成,又跑了趟县农业合作银行,贷款十万元用来收购菇菜。
他刚回小村,就踏进村长的家,说:“村长,你没白忙。你种香菇收成有四百公斤,可赚四千元呀。”
村长却眨了眨眼,说:“老黄,把这香菇每公斤十元卖给你,你转卖给别人每公斤多少元?”
“村长,不瞒你说,我同别人订了合同,每公斤卖十二元!”
“十二元?一公斤赚二元,全村约有万余公斤,你就赚了二万多元,好轻松呀。”村长打着哈哈说。
“没有这么多,村长你也知道,我收了香菇,还要同别人联营过滤、消毒,除去贷款本息、过滤成本、运杂费……能有三二千元就不错了。”
“老黄,不是我作难你。我同大伙说了,香菇菜,我们自己联系自己卖,卖了后,菌种钱,我们给,待到你蹲点走时,我们再好好聚一餐……”村长盯着他像一个陌路人。
“村长,你怎能这样?我们是订了合同的呀!”
“订了合同有屁用,你上告,也没有人理。”村长嗓门提上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老黄知道拗不过村长,他跑东家,他走西舍,他去南院……
他没有想到,大伙唯唯诺诺,都是同样的回答。
转眼,香菇菜收获完了,村长派人外出联系,销路一直没有着落。
等到有一天,村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找上门来。老黄跑去一看,愣住了:原先白花花的西洋香菇变质、长霉、褪色了,失去了消毒的效应,他顿感一阵悲哀。
一万余公斤的西洋香菇报废了,菌种的钱自然也收不上。他赔去了一万元贷款本息不算,没有想到,竟有人怨起他领着大伙蛮干了一番,毫无结果。
昨天,镇政府来人,找他谈话,语重心长地说,农民脱贫致富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蛮干,一下子就想富起来……末了,调整他到别个村庄去。
天,渐渐地亮了。他拎起了行李,走出门去。
门外,拥站了一帮憨厚朴实的农民,呼地围了上来,嘘寒问暖,他们仿佛欠了什么重债,负疚、惭愧、不安……
他的心头一热,大步流星,离开了小村……
共 6 75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几篇小小说,看完之后,感触颇深。每一篇的结尾,都是那样的余韵悠长,引人深思。作者给我们讲述的是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蕴含的,却是大道理。【静寂的春天】因给同学看了几天门,钥匙被一位亲戚无意带走,当冒雨跑了三十多公里山路,匆匆而回时,看到的是被换了的门锁。【迷失的夏天】文学社里发生的故事,一群爱好文学的莘莘学子,因为高考的,当初的热情已不在,有人为也有被动。后来听说的顾城自杀,卢斯卧轨,是谁在火热的夏日,迷失了归途?【失语的秋天】带着一颗赤诚的心,换来的是利欲面前的冷漠,真诚背后的不信任,心头那一热,换来的是大步流星的离开,一切万语千言终是无语在秋高气爽的蓝天里。【温暖的冬天】引狼入室本应悔恨难当,但尊重和宽容却能挽救迷途的羔羊。朴实的语言,精彩的故事,冷暖人生,尽显其中。欣赏了,并倾情推荐。——:哪里天涯【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5 125】
1楼文友:201 -05- 0 00:59:29 问好作者,感谢投稿江南社团,祝创作愉快,并期待佳作频传,让江南因你而更加精彩!
吃什么能消肿止痛动脉硬化病严重吗
得了鼻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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