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br前一阵子搭配

引言

前一阵子，我说，人在某个阶段，如果有闲的话，可以划拢圈注起来干一件有点意义的事。这样才不至于太无聊太庸常，其中读一本好书是最容易做到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处在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的场域里。也就是说，痴痴地读《白鹿原》触发催生了我的这个想法。读一本文学书，能有这样的感叹和体会，在我二十多年的读书经历中是极少的。在那十天里，热哄哄的，还有其他烦事，人易懒，我却被《白鹿原》深深迷住了，浸淫其中，感受到了一本好书带给人的那种兴奋激愤苦恼疑惑悲悯沉思等等，废寝忘食，收获多多；夸张地说，将来回忆，我完全可以把这十天称为充溢的鲜明的“原上十日”而烙进我的平凡人生谱系里。

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集中精力短期读完一部长篇小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二十岁左右的时候，阅览了《复活》、《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百年孤独》等外国名著，中国的，真正认真读的也就是红楼和水浒，那是我的读书黄金期。此后要么读得少了，要么读精短的了，比如十年前偶得贾平凹的《废都》，很快通读了，前几年的一天夜里，一口气看完了余华的《活着》（电子书），这两本书篇幅都不大，谈不上煌煌大观，但都非常值得一看，它们在中国近三十年的长篇小说史上的地位都是可以排进前十的。《白鹿原》92年完稿，50万文字，出版发行以来，一直受到读者的热捧，阅读数一直占据首位，傲视群书，合上此书，我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早拿下？仿佛早拿下我的生命里要多点什么能量似的。

有人说中国人写长篇不行，也许有道理。你看托尔斯泰，你看雨果。而我们的民族魂鲁迅最长的不过是中篇阿Q。红楼呢，那无疑是顶级的，可惜后40回（刘心武认为是28回）却遗失了，张爱玲以之为大恨。红楼以降，还有什么中国的长篇小说非常值得一看的呢？恕我狭隘懒惰，我真的没有觉得中国的哪部长篇是非看不可不看不行的了；而那些翻译过来的卡尔维诺奥威尔米兰昆德拉，自有别样的意味，却总有隔靴参错之感，不管是语言文字还是文化内涵；加之我的没耐性，且读书已经由年轻时的狂热冒进转为随缘理性， 所以，近十多年来，我看的长篇小说真是少之又少，挂万漏一，由此看来没尽早啃下《白鹿原》应该是大背景下的大概率“事故”，唉。

跟《白鹿原》谈不上相见恨晚 ，这部大著面世以来，获茅奖以来，我就注意到了，但没太当回事。这几年，总有同事借它看，厚厚的一本，拿在手里都嫌重。没毬事的时候谈球也谈毬，有时候读过该书的人就会笑提白嘉轩的那话儿，扯谈田小娥的泡枣，当然有点粗俗，但这是永远的话题，书中借女人话说，那东西不大不行男人难有出息难有气派。其实，白嘉轩那话儿没倒刺，是祖坟有问题，田小娥呢，也没好好给那老举人泡枣。这些在王全安吃螃蟹般的同名电影中当然也没提及，不管你看的是不是删节版。关于毬，最精彩的要属老实朴诚长工鹿三的两句骂人粗话，一是“拔根毬毛把自己勒死算了”，一是“心疼得像毬上割筋”，多么有乡土气，多么形象传神！《白鹿原》是部雄奇的史诗，是幅多彩的画卷，“厚重深邃的思想内容，复杂多变的人物性格，跌宕曲折的故事情节，绚丽多彩的风土人情”使之成了张艺谋（葫芦娃他爹导的《活着》《红高粱》很出彩的）都不敢轻碰的鸿篇巨作。

不管怎么说，去年出炉的电影《白鹿原》对我看原著还是起了一定的推进作用。后来，我曾在上看了点，主要是一二两章，也没觉得如何经典。有人说中国的长篇开头都不会太差，但越往后越那个怂了。《白鹿原》的开头并不是太出众，但越向后看越觉精彩。看这样的书不适宜电子版，我有幸得到了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9 年版的《白鹿原》，我感觉不能再拖了，于是，在炎热的七月下旬，孜孜矻矻地看起来，饿了累了也不忍释卷（发黄了）。前面我提到，我盯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感觉收获多多，我萌生了很多想法，一本书到了一定的高度，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两者相遇总会碰出点什么，最起码我会撇开教科书，重新去审视中国近代史和那个历史环境下的中国老百姓，有时候学历史不如看小说，令我尤其激动的是近两年披露的历史真相跟二十年前的作者的好多看法是一致的，你不能不佩服陈忠实“忠实”又尖锐的眼力，作者在扉页上引用了巴尔扎克的名言“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一个大作家必须写出本民族的历史文化社会，写出人性人情人心。书不在多少，有品料则行；人不在高低，有悟获则灵——这就是我阅毕本书后着手消化写书评的缘由。

苦情田小娥

在《白鹿原》中，塑造得最丰满的女人形象是田小娥，有血有肉，有情有性，有笑有泪，难以忘怀。王全安的《白鹿原》其实就是讲述田小娥的故事，这个女人，在郭老举人眼里是烂女人，在鹿三眼里是婊子，在黑娃眼里是爱人，在白嘉轩看来该死，白孝文却迷恋她，众人视之为 ，知晓死因后却感叹不已——那么，我就从作者的角度，加上自己的一点想法《斗战神》神将职业来评析这个其实并不复杂的人物。

我注意到，田小娥一出场，作者借用麦客黑娃的眼睛进行描述：小女人黑油油的头发从肩头拢到胸前，像一条闪光的黑缎……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这个漂亮狐媚的小女人是郭老举人的小老婆，她的主要功课是煮饭和泡枣（陋方），这下，问题来了，故事也来了，由于荷尔蒙，由于除此之外说不明的东西，他和她好上了，迫不及待的，心甘情愿的。事情败露后，黑娃被追打，小娥被逐回娘家，羞愧和思念缠上了他俩。

当黑娃到田秀才家再次见到小娥的时候，作者依然借用了黑娃的眼睛，他叹道：她瘦了！瘦得叫人心疼！连用两个感叹号，这在书中是极少的，由此我们可以读出黑娃是很爱小娥（在后面的寻仇等情节里更可见得）的，作者对小娥是饱含同情的。小娥也是爱黑娃的，不管是开始的相遇，还是后来的相处。他和她之间是真正的爱情，虽然多少有点畸形不容见于世人，就连革命者鹿兆鹏都夸羡他们是白鹿原上第一对自由恋爱的人。真正的爱情会超越很多东西，但在那样一个社会，这样的爱情势必会遭到打击摧残直至毁灭鞭尸。

田小娥死后，瘟疫来了，杀死她的鹿三鬼魂附体，发表演说（其实是田小娥的血泪控诉）：我到白鹿村惹了谁了？我没偷掏旁人一朵棉花，没偷扯旁人一把麦秸柴禾，我没骂过一个长辈人，也没搡戳过一个娃娃，白鹿村为啥容不得我住下？……黑娃不嫌弃我，我跟黑娃过日月。村子里住不成，我跟黑娃搬到村外烂窑里住……大呀，你好狠心……这段话一点不假，令人心痛，小娥没有多数人的伪善，也没有作多少恶，她只是自由选择了自己的生活，为啥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涉及到女人的节操，也就是说一个女人要嫁鸡随鸡从一而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男权社会特别是中老年正经和假正经男女是容不下田小娥这样的女人的，必诛之而后快，从某种意义上讲，所谓的仁义道德在不断地杀人，却牢牢占据着道德高地。凭什么！！这样的“乡约”被田小娥尿一脸够味，也无可指摘。这使我想起了《红高粱》里的我奶奶，临死的时候，我奶奶的心在呼喊：天，你认为我有罪吗？你认为我跟一个麻风病人同枕交颈，生出一窝癞皮烂肉的魔鬼，使这个美丽的世界污秽不堪是对还是错？天，什么叫贞节？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只有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办，我爱幸福，我爱力量，我爱美，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罚，我不怕进你的十八层地狱。

“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多么灵醒，多么果决，多么激越，荡气回肠，血脉贲张，田小娥跟我奶奶比，跟《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女主角比，还是少了那份魅力那份豪气那份见识那份担当，她后来半推半就委身鹿子霖，是为救黑娃，有苦衷；勾引白孝文是为报仇，上了鹿子霖的当，但是毋庸置疑，她自身存在不少毛病，诸如好逸，卑琐，软弱，妖狐，甚至粗俗直露，换句话说，这些难道不都是人性的缺点吗？自始至终，她爱着黑娃，自始至终，她就是乡俗外的另一个的小女人，她只是努力地活着并成了她自己而已，与别人何干？苛求别人的时候，不妨想想，处于她那样的境地，我会怎么做？是不是一定做得比她光鲜？

《白鹿原》的文字总体是朴实的，但在小娥死后，陈忠实还是用了些诗化的文学语言婉曲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比如白孝文夜钻窑洞，在小娥的尸骨旁，“看见一只雪白的蛾子在翩翩飞动，忽隐忽现，绕着油灯的火焰，飘飘闪闪”，比如焚烧小娥骨殖将封塔底时，“众人这才惊异地发现，雪后枯干的蓬蒿草丛里，居然有许多蝴蝶在飞舞”，这样写是有寓意的，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轻易地毁掉？我永远忘不了小娥被刺的瞬间。

小娥猛然回过头来，双手撑住炕边，惊异而又凄婉地叫了一声：“啊……大呀……”

一个老实刚烈的公公用梭镖钢刃戳进了自己不认可的儿媳的后心，儿媳最后还是叫了他一声“大（爸）”，一场苦情戏落幕了，但愿这样的戏不要再重演。

朱先生大事记

我认识一个人，喜欢拆字，比如朱某某，他称之为“未撇”，其实把朱某某誉为“牛人”更见水平。《白鹿原》里，朱先生的原型是关中大儒牛兆濂。朱，牛人也。朱先生，博学多才，深明大义，清高儒雅，文而不弱，骨鲠刚介，一身正气，忧国忧民，用现在的话说，是偶像级别的大儒先达，是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他自幼苦读，昼夜吟诵，孤守书案，满清和民国，都有人力邀他做官，都被他婉拒。

当原上众人疯狂种植鸦片时，他亲手扶犁毁掉白嘉轩的罂粟。

他只身进兵营，以三寸不烂之舌劝退清兵二十万，并劝张总督“脚放大，发铰短，指甲常剪兜要浅”。

当不得志的县长找他诉苦时，他重复“还得熬着”；县长索要手迹时，他应允，悬腕挥毫，一气呵成写下四个也是是荒野对决……山中无老虎大字“好人难活”。

当乌鸦兵司令来时，他就在门口拴上两条大狼狗。二犬把门，以豆腐烩肉招待他。军阀刘军长求字，他婉拒。

鹿兆海阵亡后，他决定和学人投笔从戎，亲上抗日前线。为鹿兆海送葬时，他亲写祭文，亲扶灵柩，联合其他学人，发表慷慨的抗日宣言。

岳维山求字，他婉拒。岳维山以县志经费做要挟，让他写剿匪宣言，他毫不留情的坚决拒绝。

原上饥荒，县长请他任赈济灾民副总监，他慨然赴任。他赈济灾民，不取一分一毫，确保把粒粒粮食送入灾民口中，事后更不受人家送的匾额。

他是睿智的，有点诸葛亮的风范，他能为丢牛遗猪的乡人掐时问卜；每次众人遇事疑难不能决，他只几句就能点醒；他慧眼看世事，“房是招牌地是累，按下银钱是催命鬼”；他在解放前，劝白嘉轩自食其力，解雇掉所有长工，使白免于被划分为地主；他道破国共内战不过是“公婆之争”；最具有神秘色彩的是几十年后，他的墓室被挖开，里面唯一的一块砖，正反面都刻字，一面是“天作孽犹可违”，另一面是“人作孽不可活”，摔开后，里面同样刻着字“折腾到何日为止”。除了侠骨和智慧，朱先生也不乏柔情，例如临死前央求妻子给他剃头，他趴在妻子温热的大腿上，紧紧盯瞅着妻子的眼睛，叫了她一声“妈——”直让人热泪奔流。

在《白鹿原》中，陈忠实运用了象征的手法将白鹿所代表的美好、希望和仁义等传统文化儒家文化的精魂寄赋于朱先生身上，充满了神秘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他仙逝时，他妻子“忽然看见前院里腾起一只白鹿，掠上房檐飘过屋脊便在原坡上消失了”；他谢世后，白嘉轩两次悲叹：世上再也出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他辞世后，他最后一个学生黑娃献挽联：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然而在电影《白鹿原》中，这么一位贯穿始终的大才大德之人，居然没他的戏，甚是遗憾。 即便如此，朱先生在读者心中已然成了一座大山，真是！

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

命运的播弄

无聊的时候，我会去想命运这东西。命运啊，似乎是你背后的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你意识不到的光景里操纵着你的人生。困厄时，你想看看它，摸摸它，面相，掌纹，八字，风水，甚至星座，是不是就决定着你的命运呢？细细一分析，这些是不太可信的，自相矛盾的，中国人功利狡猾又不得不超脱达观的一面显露无疑。

一个八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太在宴席上吃到一块肉，香得不得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肥官员看着那块肉，腻味，不敢动筷子，谁的命好呢？过去的一个老地主挥汗如雨熬炎夏，现在的一个农民空调间里吃西瓜，谁的命好呢？同为“西风烈”的路遥为写《平凡的世界》英年早逝，而那个做了不少坏事的老家伙七十多了仍然无病无痛，谁的命好呢？命运，这东西是很难说的，最好不要多管它，这样你会活得自然自在一些。

共 611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此篇有四个大节次。前面的引言，有可取之处。比如说：一开始，从自身有闲暇时光可以去阅读一本好书，引出此篇赏析的重点；“我”阅读《白鹿原》的心得体会，就这样开始了阐述。“苦情田小娥”里，标题的立意、要阐述的东西很明显。“朱先生大事记”，简略说了《白鹿原》里面，朱先生的事迹。简单易懂。最后一个节次，总结写此篇赏析的重大意义；与TA阅读着的《白鹿原》的体会互溶。文章里面引经据典，是可以发扬的优点。感谢投稿系统作品赏析栏目！问候！【：吕艳】

回复1楼文友：201 - 15:41:56 过奖，遥祝冬安。

2楼文友：201 - 21:40:16 前一段时间一直想为《白鹿原》写一篇赏析，其中陈忠实对于人物的刻画，场景的描述，使人感觉到那个故事的厚重和久远，关于朱先生的情节不是很多，，他的睿智，他在众人心中的威望，使他在整个小说中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这篇赏析人物分析细致深刻，思路宽阔。值得一读。 精神领域的宽广远比物质力量的强大更令人叹服